致佚名君

  从来没有一篇文字让我如此难以决定如何开头。
  或许应该以一封信的形式,开头加上称呼、问候语,然后就是“评论收悉阅毕”之类。然而仔细想想感觉这样似乎过于严肃了。自从昨天晚上看了您在《我这三十年》后面的评论之后,我就想立即回复给您。这篇这个博客创建2年多以来篇幅最长的文章收获了一篇同样是博客创建以来最长的评论。仅仅从这一点上我就应该认认真真地回复一点什么。而且还远远不仅如此,您在留言的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真诚让我感动万分。
  您的留言我读了很多遍,除了许多谬赞让我有些脸红以外,您肯将您的成长经历和思考分享出来更让我深切地感到您的真诚。您的留言中谈到了很多时下流行的话题,比如“80后”的成长、个人的追求、价值观以及其他,此时此刻我并不想与您探讨这样的话题。我只是想将这篇东西作为对您多次来到我这个不起眼的私人角落的一种回应,哪怕是出于礼节上的回应。这是一种感谢。如果这又显得严肃了,那就不妨作为两个素未谋面却彼此有所交流的同龄人之间的问候。
  这个博客创建2年多以来,前几天访问量已经达到了100万人次。在突破100万的时候我曾想过向两年来包括您在内的许多关心这个角落的朋友表达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做到。相比于100万的访问量,区区500多篇评论更显得弥足珍贵。我不知道您是否一直都是以“佚名”的身份在这里留言,包括以前的几次署名“佚名”的留言我都很有印象。我想通过这些留言足以对您有一个最初的了解。我这个人对于赞颂别人之类的话一向十分吝啬,总感觉说出这样的话就客套了、生疏了、虚伪了。但是通过您的留言,我能够感到您绝不仅仅是您留言中谦虚的自我评价的那样。您的留言中透露出的观察力、自我反思以及对文字的驾驭已经告诉我您肯定不是一个在安乐生活中浑浑噩噩缺乏追求的“80”后青年;也不是一个生活在理想中脱离现实或者逃避现实自命清高的青年;也不是一个坐井观天却自以为是目空一切的青年;也不是一个只把目光投向个人狭隘的生活圈子而忽视这个纷繁时代的青年。我想这样的推测未必完全正确,但一定不会离谱。这样的推测也不会让你我都感到仿佛互相吹捧一般的不安。
  您在留言中谈到我、我的博客以及我在这个博客里贴出来的一些散碎的文字。您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把我和我的这些东西提升到很高的高度。您说到所谓“榜样”、所谓“差距”,这确实令我不安。我们并不相识也没有任何利益的往来。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互相吹捧,这至少说明了我们对对方的评价并未掺杂世俗的因素。至少我们是真诚的。但即使如此,您的评价也已是不折不扣的过誉。正像我在决定创建这个博客的时候所写的那一篇自白中讲的一样,我做这一切仅仅是为了不忘记。是对自己思想成长经历的一种纪录,至于此外更深的意义,则从未想过。我少年时曾做过文学的梦但到现在我不是文学人士,也从未把自己当作文学人士。我想任何一个掌握了文字工具的人都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完成某种情感的表达。至于为何非要借助网络这个工具、博客这种名堂来对外公开,则并非是一种纯粹的自我宣传与标榜。除了体现自己的网站开发人员的专业领域、紧跟信息时代步伐之外,采用这种方式的最大优势在于便于交流。思想在交流和碰撞中更容易接近真理,而且还能收获朋友。就比如我通过它,认识了您。
  还是再回到《我这三十年》。我很高兴您能从中读到一些东西。我在写这篇东西的时候并未刻意添加任何东西。我并不信奉“文以载道”的说法,我也不刻意在自己的文章里添加任何“道”的元素。我只忠实地纪录自己的感受。如果阅读者能从中感受到一些东西,产生了这样那样的共鸣,甚至像您说的给您带来了一些启发,则完全是令人欣喜的意外收获。没有人不喜欢受到肯定和赞美,我也不例外。我在一种激动的情绪中读完您的评价。但同时令我羞愧的是这篇文章确实是完成的过于急躁了。正如您说的一篇7000字的东西在10个小时内写完确实有些速成的,这两天我在回读时发现了好几个错别字,也有些语句不通顺,也有些东西的表达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这些都让我感觉愧对您的评价。
  您长我一岁,当称兄。“佚名”不能算一个名字,所以不方便称佚名兄。但老是用“您”,似乎又拉大了距离。姑且称佚名君吧。我不知道生活中我们相距多远,是否在一个城市、同一个行业,甚至从生活环境和质量上说是否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但在精神层面,意识形态层面还是并不遥远的。对于一个人来说,昨天的经历决定了今天的结果,今天的经历又会决定明天的结果。每个人的成长经历都是独一无二的,这造就了形形色色的人。然而如果一分为二的看,任何一种经历都有其潜在的正面意义。不论过去经历过什么,贫穷也罢,富裕也罢;成功也罢,失败也罢;得志也罢,失意也罢;充实也罢,空虚也罢。无论如何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了。如果能将其中潜在的正面意义发掘出来,那么这段经历便是有价值的,甚至是其他任何经历都无法重复和模仿的价值。
  面对一段文字毕竟不是面对一个人,话题很容易偏离生活的轨道而坠入所谓“讨论”的云雾。这也越来越不像一个朋友的问候而仿佛变成了观念的争鸣。因此是应该到了结束的时候。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面,之后也未必能见面。这个话题也许就到此为止而不用再客套地回来回去,但我在匆忙中把上面这些话写下,让这个故事永远留在这里。这也是构成经历的一部分。
  这毕竟不是一封信,那些此致敬礼之类的名堂,不妨就免了吧。
  最后向您致以同龄人的问候。

  2008年10月14日午

对腐朽国家腐朽头目腐朽思想的批判之诗


人类千万年的历史
最为珍贵的
不是令人炫目的科技
不是浩瀚的大师们的经典著作
不是政客们天花乱坠的演讲
而是实现了
对统治者的驯服
实现了把他们关在笼子里的梦想
因为只有驯服了他们
把他们关起来
才不会害人
我现在就是站在笼子里向你们讲话

这就是那个世界上
最大的腐朽国家的头目
在笼子里的宣言
我知道这其实是忏悔
为他疯狂的思想忏悔
统治者怎么可以装进笼子
从来都是统治者将人民装进笼子
这多么合理和公平
五千年的实践验证了
并一直在证明着的
怎么能不合理和公平

对于统治者
你应该虔诚的下跪
五体投地
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呼伟大光荣和正确
怎能有半点疑虑
腐朽的美利坚
腐朽的资本主义
腐朽的让人想笑
仰天大笑
嚎啕大笑
哭笑不得
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2008年3月20日

进与退

  最近遇到了一些人和事,脑子中翻腾着一些想法。一些关于理想的、前途的、命运的、进取的、奋斗的以及拼搏的等等沉淀在脑子中很久的话题,又翻腾了上来。和原本散漫的、无拘束的、崇尚自由的心性发生着激烈的交锋,于是产生了进与退的话题。

  如果真的思考一下,认真的思考一下自己现在和将来的路,事业上的,学业上的,家庭上的以及自己内心的。一旦认真的思考起来,就会陷入巨大的痛苦。这不是苦于没有希望和方向,而是苦于各个方向无从抉择。一旦意识到痛苦,便又感到自己的可笑。进,是自找苦吃。退,又何尝不是自欺欺人。也许这就是心智尚不成熟的表现,所以才不知道如何抉择。或者这就已经是心智成熟的表现,因为要自己来做这些抉择。

  其实,抉择原本是简单的。如果能够排除一切世俗的因素、干扰和压力,仅仅听凭于心灵的召唤,那抉择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甚至连多于的选项都不会出现,路是明摆着的。但是生活,又岂能让自己只生活在自己的心灵之中。世俗的因素总要考虑,干扰总要有影响,压力总会成为负担。迎难而上被称为勇者,拈轻怕重被称为懦夫。人们总是崇尚勇者而鄙视懦夫,勇于做一个勇者固然需要勇气,能够坦然的做一个懦夫又何尝不需要勇气,面对鄙视的勇气。

  一个人,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进固可喜,退也不可悲。进,功成名就,自己一人所喜。退,一败涂地,不过可为外人悲。只要自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进退又何难。进未必一片光明,退也未必万劫不复。

  不明黑白则不知善恶,不知善恶则不分爱憎,不分爱憎则不知取舍,不知取舍则不定进退,不定进退,则不知所为。不知所为,则无所为。如果真是无所为了,也便轻松了,豁然了,旷达了,快乐了。但是,世事不仅黑白,还有五颜六彩。人心何止善恶,还有形形色色。取白而舍黑,去恶而存善。然而黑白齐下,善恶同流。是进是退,何舍何取!呜呼!先贤不可追,今圣又安在?孰可为我答之!

2007年10月23日晚于家中

为了充满诗意的生存——再致伊湖水

  今年5月10号,我在博客上写了一篇文章:《一湖净水,深不见底——致北京诗人伊湖水硕士》。其后不久,伊湖水先生看到了这篇文章,并以《给无聊文人和低素质网民的汤药》为题,转载到了他的博客。并在开头写到:“转一篇无意看到的文章,也许能帮助那些不懂诗、却对湖水诗歌指手画脚,乱喷污秽的无聊文人和低素质网民清醒一些”。这是我没有料到的。当时写这篇文章,就是出于一时的心血来潮,根本没有想到能够掺合到诗歌这样高贵的话题中去。“汤药”之说更是万难承当,只希望不要沾了伊湖水先生的仙气,引来一片叫骂就好。
  此后,大概真是沾了湖水先生的光,这篇文章又被一位叫“与时俱飞”的网友转贴到了《北京评论》,并在标题前冠以“皮旦党生老典都有……”字样,却还真把皮旦、典裘沽酒等“诗王”们吸引来了。后来典裘沽酒先生又将其转到了自己博客,博客的名字也很特别——“典裘沽酒垃圾诗大厅——沈园”。不过很令人欣慰的是,反应很平静,我所担心的叫骂并没有出现。可见夸人是一般不会得罪人,骂人就容易得罪人了。
  再以后,我还是编我的程序,搞我的计算机。热闹的网络诗坛又暂时与我无关了。直到最近,工作上稍微轻松一些了,又到网上闲逛的时候,才发现伊湖水先生又搞了一篇大作,名为《中华诗帝伊湖水2007新封网络十五男女诗王》。其中又提到了我这篇旧作,摘录如下:

  就在前些天,湖水看到一位名叫聂庆鹏的网友,写了一篇文章《一湖净水,深不见底——致“北京诗人伊湖水硕士”》,其中有这么一段话: 你还以“中华诗帝”的身份册封了一批“中华诗王”,在《中华诗帝伊湖水再封十六男女诗王并亲自点评》中我得以领略“诗王”们的风范。也让我知道了今日之中国,确实还是有一批叫“诗人”的人,而并非是在传说中。
  …… 我终于相信了中国还有诗人,因为有你们。我不知道你们平时以一种怎样的方式生活着,也许和大千世界中忙忙碌碌的人们一样,你们掺杂在人群中,脚步匆匆,满身征尘。但是你们留下了这些文字,你们的存在也因此变得高贵。诗人本身就很高贵,因为你们在替整个人类思考。
  这就是湖水当初大封诗王的初衷,如湖水在《中华诗帝告全国诗人书》中所言:
  诗帝更是一种责任,看今天诗歌的现状,看今日诗歌的沉沦,诗帝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诗帝在为你们,为中国诗歌的复兴,努力着,坚持着,承担着,请我们抛弃狭隘的个人和诗歌流派的纷争,聚集在诗帝这面大纛下面,形成一种浩大的声势,让那些生活在凡俗中,依然心存诗歌灵犀的人们,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们的理想,让我们的孩子们和后代,生生世世,都沐浴在诗意生存的光辉下——这只是一个开端。

  看了这段文字,我感到自己心里的哪一点东西突然被触动了。“让那些生活在凡俗中,依然心存诗歌灵犀的人们,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们的理想;让我们的孩子们和后代,生生世世,都沐浴在诗意生存的光辉下——这只是一个开端。”这是我见过的出自伊湖水之手的最庄重的文字。伊湖水先生的文章,读的不多,但是感到他的风格,一向是以调侃为主,向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面孔。狂傲之中带着灵气,还带着一点点可笑。他自封的“中华诗帝”,就是一个最大的调侃。正是这种调侃,亦庄亦谐,在看似荒唐中给人某种味道的触动,或酸楚,或甜蜜,或深沉,或犀利。而在论及诗歌的明天和诗歌的意义时,他却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摒弃了惯用的夸张和调侃,很庄重的发出一个诗人的宏愿。确实。这就是诗歌的本质,就是让更多的人,以及将来的人,沐浴在诗意生存的光辉下。

  充满诗意的生存。这是一种无法找到精确的语言来描述的生存方式。这种生存方式是由自己的内心构筑而成,不论身在何地,不论身陷何境,不论心有何苦,不论生有多艰,拥有了诗意的生存,便置身于幸福的海洋,在这里,就连痛苦都是幸福的。这样的生活,不需要到达那佛家的极乐土、道家的神仙宫、基督的天堂殿,也不需要等到那遥远的共产和世界大同。心中拥有了诗意,那生存,便成为一件体会和传播诗意的活动。甚至连是否生存都不重要了。诗意的生存是精神世界的最高追求,他甚至超越了哲学,哲学提供一些方法和答案。诗意的生存,提供一种前所未有的美丽世界。

  诗人大都比较古怪,这是一般人的看法。但诗人大都是快乐的,这是一般人很难得到的。诗人从来不吝啬将自己快乐和获得快乐的方法与所有人共享,但并不是谁都能主动去接受。对于执着于其他追求、或者不知道该追求什么而跟在别人后面匆忙的追求、或者什么都不追求的人来说,诗意的生活永远敞开着大门,只看他们是否愿意停下匆忙的脚步,或者暂时停下匆忙的脚步,或者像我一样,在匆忙的脚步中转过头来看它一眼?

  谨以此致中华诗帝伊湖水硕士。

2007年10月6日午于家中

后记:十一长假过去了一多半,还剩下最后的宝贵两天。整整一中午的时间,放弃了玩游戏而来写这些令人头痛的文字实在是很不容易。而且老天爷似乎还故意刁难,在写到快要结束的时候竟然停了电,而且我写的竟然没有保存。虽然仅仅5分钟之后就来电了,但是我一上午的功夫便付诸东流了。无奈又重新写了一遍。这不得不归功于我这几年不断增长的忍耐力,否则,便没有这篇文章了。

十论之四·论狂

  “狂”是一种很难得的品质,难得到快要绝种了。
  我对这个字有着非常特别的偏爱,可能是由于我的骨子里有这样一股血液在流淌。我不知道这股血液继承自哪里,应该不是我那老实巴交的父母,应该不是那平静朴实的村庄,应该不是那水里爬泥里滚得小伙伴们,也应该不是那些整天板着脸让我见了就害怕的老师们。这股血液来自哪里呢?也许是造物者在制作我时错误的添加了一种佐料?
  近五年以来认识我的人,大概看到这些会很惊讶。因为这种暗藏在骨子里的血液并不时常表露出来,反而隐藏的越来越深,以至于要荡然无存。但是倘若五年以前认识我的人,看到这些,便宛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看到了一个红尘中不断扑腾的精灵,一个面对着铜墙铁壁碰得头破血流仍然痴心不改的少年。五年过去了,一个讲究规则的社会是不允许异类的存在,而活下去的理由还有很多,因此只能将自己异类的血液深深埋藏。但是心灵从来不会听凭理性的召唤,越是要隐藏的,往往越昭彰;越是要忘记的,往往越记忆深刻。于是“狂”的火花还不时在闪现,反复提醒着自己,我应该是这样的我。

  “狂”是一个形容词,形容人的一种精神状态。当有的人长期保持这种精神状态,那么就用来形容拥有这种精神状态的人。当然这是一个不严谨的定义,因为很容易找到反驳的例子,比如“狂犬病、狂风暴雨”,这里的“狂”并不用来形容人。不过这里我已不想对这些情况去进行一一的区分,我们这里只讨论跟人有关的话题。
  另外,也许有人会说,狂并不止形容精神状态,还形容人的行为。如“狂吃、狂喝、狂侃、狂聊、狂跑、狂喊”等等。诚然,这种反驳很有道理。但是人的一切行为都受精神的支配,没有精神的发狂,便没有行为的发狂。因此一切发狂的行为,都首先是以精神的发狂为前提的。因此本质是还是精神的发狂。因此说“狂”字用来形容人的精神状态,是中肯的。
  “狂”既然是说一种精神状态,那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状态呢?我想这个问题是很容易引起争议的。人们对狂的理解各有不同,对狂的行为的认定也各有不同,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在主要的方面达成共识。首先,狂必须是“非常规”精神状态的一种。这种非常规表现在对于自我的高度肯定。对自我高度肯定就意味着对外界的高度否定。这种否定可能表现为藐视、敌视、鄙视等等。对自我的高度肯定往往将人引入自负的深渊,而自负是相当无知的表现。但是“狂”并不排斥无知,它只是一种精神状态,一种肯定自我和否定他人的精神状态。一种企图让外界妥协于自己而不是自己妥协于外界的精神状态。一种拒绝服从的精神状态,一种反抗性极强的精神状态。这种精神状态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它需要依赖巨大的勇气。勇气自古就是衡量人类的优秀的品质之一。而“狂”绝不仅仅是勇气,它需要比勇气更大的勇气。这里的勇气也不是广泛意义上的勇气,而是一种“敢为天下人之不敢为”的勇气,一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气。是一种敢于挑战和否定社会规则的勇气。勇气发展的极致便是疯癫,而“狂”便是介于“勇气”和“疯癫”之间的一种状态,是一种异常但是健康的精神状态。因此,我上面说狂是“非常规”,而不是“非正常”。因为“非正常”就是病态,而“非常规”不是病态。
  当然,从我自己的观点来说,精神上是不存在所谓“病态”的。一切异于常人的精神表现,只是异于常人而已,说成“病”是笼统的,也是不合适的。

  探索完了“狂”的含义,便要回到文章开头的一句话:狂是一种很难得的精神状态。其实这里我是用了尽量保守的描述。“难得”只是说其稀有,而没有评价其对错与正误。对错与正误要根据具体的行为来判断,但从精神层面上讲,一种精神状态的产生只是一种无从考究的精神活动而已,难说对错与正误。只有产生了行动,才能用现行的社会规则和文明标准来判断正误。而在今日之中国,不论正与误,“狂”已经变得很难得,难得到快要绝种了。

  其实不止是在今日之中国,自古以来在这片土地上就没有“狂”生长的土壤。泱泱中华,悠悠五千年历史,各种名人、轶事、历史故事灿若星河。大概也是由于孤陋寡闻的缘故,当专心要从中找出几件属于“狂人”的话题,却殊为不易。好不容易想到一个人,名字叫“接舆”,不知道算不算最早的狂人。《论语·微子》中称之为“楚狂接舆”。“凤歌笑孔丘”的故事便是这位狂人一手创造。《论语·微子第十八》中记载道:“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这个人之所以称之为狂,是因为这人敢调侃孔子。说调侃还有点善意,现在一般都理解为嘲笑或者讽刺。孔子被后世尊为圣人,在当世也应当是学术界知名的人士,学说流传甚广,弟子众多,可谓大贤。而这个接舆,则是史书中少有提及的无名之辈,竟然敢嘲笑孔子,真不可谓不狂也!而且这人不止是敢作歌嘲笑孔子,当孔子下车要和他好好谈谈的时候,他却“辟之”。“辟之”肯定不是吓跑了,而是拒绝与孔子对话。这更让其狂气增加几分。因此将其称为中国古代第一狂人,应当不为过。而且不管此人嘲笑孔子的理由是否成立,他已经开创了敢于否定权威之先河。试想今日之中国,喝得几天墨水,写得几本闲书的人,便欣欣然称专家、称教授、称权威、称泰斗、称大师,凡此种种。而一旦有了这些名头,说话便如金科玉律,人人只能低头称是,旦有心存疑惑者,便被冠以离经叛道之类种种帽子打压下去。如此说来,这接舆先生的勇气,当真堪为中国知识人敢于否定权威的楷模了。

  再后来的历朝历代,也有些行为狂傲不羁者,如果细数也能找出几件能称得上“狂”的事。但是大多零零碎碎,不足道耳。这其中有个人值得一提,那就是大诗人李白。李白应该能算是个狂人。他的“狂人”故事多如牛毛。虽然很多来自野史或民间传说,其真实性已不可考,但还有些证据能够表明他的“狂”。首先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他的《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他在诗的一开头便写道“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这里他自己把自己称作一个狂人,我想这不是他兴致来时随口胡诌,而是他内心反抗精神的一种痛快地表达。他不在乎将自己称为一个狂人,他以此为豪。在另外一首《南陵别儿童入京》中一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狂情尽显。而他在与当时的权贵阶层以及不良社会风气作斗争时,也表现出极为狂傲的性情。他在《行路难》一诗中慷慨激昂的写到“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委婉的表达了自己不愿意与肮脏权贵同流合污的心情。而这一感情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中则毫不隐讳的直接表达出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样的语句宛如尖刀利剑,雪亮出鞘,直指权贵。其“狂”让人印象极为深刻,并深感敬仰。
  李白的狂,也应是发自自身一种先天的潜质,而不能想当然的说成后天社会历练的结果。早在少年时代,李白的狂傲潜质便以发挥得淋漓尽致。那时候的李白可不是想做什么诗仙,他学道术和剑术,是个远近闻名的少年侠客。据说还经常做些杀富济贫、抱打不平之类的事。有些传闻甚至还说他杀过不少人。最近网上有个什么人,写了本什么书,把李白称为“古惑仔”,大概也是因为李白年少时那些故事。不过我是不认同“古惑仔”这个称呼的,我还是比较认同“侠客”。李白有一首《侠客行》(金庸老爷子的《侠客行》是否从这里取的名字,不得而知),写得荡气回肠。表达了其对侠客的仰慕、崇敬和向往之情。“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其狂如此,其豪迈如此,其侠义如此。

  李白之后,历史上再能担得起“狂”字者,大概李敖算一个。首先说明我对李敖并不算了解。对其著作也鲜有涉猎。只是对其“狂”印象极深。因为这个“狂”字他可吃了不少苦,做了多少次大牢,挨了多少谩骂和嘲讽。这都不重要了,不管是捧他还是骂他,都不得不承认他的“狂”。他确实是狂的,非常狂。对于当世的人和事,我是很不愿意做评论的,尤其是这些敏感人物。因此关于李敖他老人家的狂,这里就不深究了,但是把他作为中国近代和当代的一个狂人,应该是没有异议的。
  五千年里如果之有三个人可以称为“狂”,那确实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生活中让人称“狂”者甚众,但真正能担得起“狂”字者,普天之下,有几人欤?还是那句话,不论“狂”之是与非,对于错,旦以其作为人类一种特殊的精神状态,有时候甚至是一种让人迷恋和崇敬的精神状态,竟濒临灭种,实在让人叹息。
  高中的时候,我自己起了个外号。叫“南山狂少”,并自作顺口溜一首“生本无拘性随天,世有金笼偏不钻。自比南山狂少年,誓将天地翻两番。”。如今读来,这些不着边际的文字对自己简直构成了莫大的讽刺,除了尴尬一笑,无言以对。看看今日之自我,也就不难想到“狂”之气要灭种的原因。“狂气”在历史的天空永远是一颗流星,瞬间划过,无法永放光明。
  张承志在《此一世以笔为旗》的末尾写道:“……那头叫作‘祖国’或者‘文化’的牛,正一天天变得消瘦和丑陋。我虽然没有援助那牛的力量和勇气,但是面对这牛流淌的热泪,我要写下,这传遍周身的颤栗”。当这牛变成一只“狂”牛,那这就正是我想说的。

2007年8月20日凌晨于家中

十论之三·论杀人

  “杀人”二字让人看着心里就发凉,发颤,发毛。但是这个话题我却思索已久。当然不是想着如何去杀人,而是想为什么要杀人。
  写完《论鬼神》之后,LP说她一直没有敢看,她怕鬼。我说我写的又不是鬼故事,不吓人。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怕鬼。不过她始终还是没敢看。今天又写下杀人的话题,莫非还会吓跑一些阅读者?我想如果阁下能够坚持看到这里,吓跑就大可不必。因为你很快就会发现这并不可怕。
  “杀人”这个词是很容易解释。一个人或者一帮人,将另外一个人或者一帮人杀死,就是杀人。“杀”是一个动作,可以是拳头抡、斧子劈、刀子捅、绳子勒、被子捂、砖头拍、枪子崩、炮弹炸、开水煮、热油炸、砍头、凌迟以及五马分尸等等。还有技术含量比较高的如下毒、设套、借刀杀人等等。越列举越让人毛骨悚然,还是打住吧。这个定义中有四点需要强调和补充:一是杀人必须是故意的。二是杀人的行动一旦实施,不管杀死没杀死,都是杀人。三是被杀者在被杀之前必须是不愿意死的。四是有些人不想杀死另外一些人,但让他们生不如死,手段残忍到一定程度,这也叫杀人。
  可以看到这样的解释和法律上是不太一样的,那是因为这不是法律,只是一篇文章。
  自从有人类文明以来,就不允许随便杀人。一部分人想要另外一部分人的命,就必然需要足够充分的理由。古往今来有无数人被杀,也就可以列举出无数种理由。然而如果将这所有理由都摆到桌面上来,探究其根本时,就会发现这些理由的产生归根结底竟然可以用三个词语总结出来:自私、信仰、变态。
  所有邪恶的杀人都源于自私。
  所有正义的杀人都源于信仰。
  所有没有理由的杀人都源于变态。
  千万不要把“自私”理解的太狭隘。广义的自私分布在每个人的细胞里,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例外。千万不要把“正义”理解的太绝对,很多时候所谓正义不过是还没有被戳穿的谎言、阴谋和谬论。千万不要把“信仰”理解的太虚无,每个人心里所坚守的一些信念和准则都是信仰。也千万不要把“变态”理解的太恐怖,变态不过是对某件事物过于痴迷以至于异于常人。只不过有有些人痴迷于工作,有些人痴迷于爱情,有些人痴迷于杀人罢了。痴迷于工作的叫工作狂,痴迷于爱情的叫情痴,痴迷于杀人的叫变态。
  如果信仰可以来自于精神的召唤,变态可以归咎后天的教育,这些都还有可弥补或改善的话,那么自私,这个人类唯一天生的杀人潜质,这个所有邪恶的杀人的源头,则是最难控制和根除的。所有的杀人行为都源于矛盾的激化,矛盾源于利益的冲突,利益源于贪婪之心,自私与贪婪又是一对亲兄弟。在那些争夺、抢夺、掠夺、巧取豪夺土地、财富、地位和女人而进行的杀人活动中,自私的欲望占领了颅壳,贪婪的双眼闪着永不满足的寒光,伸出肮脏的、邪恶的、阴险的、狠毒的双手,举起明晃晃、阴森森、血淋淋的明刀和暗枪,刀落处,枪响时,一个阴谋达成,一条生命陨落。如果杀死别人可以让自己活,更好的活,哪怕是暂时更好的活,自私的杀人者从来不会犹豫和彷徨。他们不需要特别的勇气,自私可以让他们无所畏惧。
  然而,自私的杀人者往往目光并不长远,其中很大一部分要为此付出相同的代价。因为还有反对杀人的文明人存在。应该说,一切以剥夺他人的生命来换取自己利益的行为,从来都是被文明所憎恨和唾弃的。也是正义的人们所敌视和要消灭的。人类文明正义的刑典,到了此时,竟然或者说也不得不主张报复,杀人者在这里是被杀的对象,只不过杀的过程是在一种规范的程序下进行。
  有了邪恶的杀人和正义的杀人,似乎杀人都可以分出对和错。然而正义和邪恶从来都不会泾渭分明。正义的铡刀时常被邪恶所操控。于是铡刀下,正义和邪恶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分不出什么颜色。
  可以说,邪恶的杀人者之所以邪恶,是因为明知道杀人是不对的,但还是杀了。他们以杀别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为快意。而正义的杀人者,则是以杀死邪恶的人为快意。正义是一种信仰,在这个信仰的鼓舞下,有些杀人活动变成了值得歌颂和鼓励的,有些杀人的人成了英雄。于是杀啊杀,杀成一片。当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人停下来想一想,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要杀来杀去呢?然而思索的时间不会太长,面对着直冲过来的对手,还是要集中精神,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还有一种很有规则的杀人方式,就是战争。曾经看过不少的战争片。其中有不少都透露出了对战争本身的拷问。其实战争与和平本身就是一个难解的悖论。战争是为了和平,战争是为了和平吗?战争是人类最赤裸的、规模最大的、最有组织的以杀人为目的的活动。杀人不是最终目的,但是必要手段。每当我看到那宏大的战场,那蚂蚁一般冲锋陷阵的战士——人,在这个时候,确实就等同于了一只蚂蚁。那枪、炮、飞机和炸弹,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尸体,那断壁残垣,那燃烧的废墟,死去的妇孺,哭泣的孤儿,这都是以和平的名义?这都是以正义的名义?当我用枪指着你,指着你,指着睁圆了双眼,喘息急促,嘴唇蠕动却没有说话的你,谁能告诉我,请告诉我,我是否应该扣动扳机,就为了那心中所谓的和平和所谓的正义?

  其实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是构成杀人原因的重要部分,那就是仇恨。佛家也认为仇恨是很多罪恶的源头。怀有仇恨的人很容易实施报复,而所有报复的手段中,杀人便是最强烈的。不过足以导致杀人的仇恨,一定是深仇大恨。仇恨可以来自自私,因为利益的被侵犯而产生仇恨,这利益可以是一切自己不愿被侵犯的利益,包括物质和精神。就连那些看似不需要理由的变态杀人者,通过杀人也能达到自己某种心理的满足,说到底,也可以算是一种自私。仇恨也可以来自信仰,对公正、平等、正义的信仰,可以让人对不公和不平等产生仇视。就像那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侠客,杀人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自己的侠义之心。

  关于杀人,我曾在想,是否是教化缺失?假如一个人受过良好的教育,学学孔子的仁,学学圣人的爱人,学学法律,知道人与人是平等的,知道生命是宝贵的,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杀人是要偿命的。知道这一切之后,是否还会去杀人呢?想着想着,我却害怕起来。想想那历史,看看这今天。我却忽然感到教育的可怕。若一介莽夫杀人,凭一己蛮力,直来直去,快意恩仇,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敢做敢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来一碗好酒,骂骂咧咧,引颈就戮。读书人要杀人,讲究策略,深谋远虑,机关算尽,拐弯抹角,栽赃嫁祸、背后暗算、借刀杀人无所不用其极。一旦事发,巧言令色,百般狡辩,死不认帐。古语有“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到了杀人这里,却如此相似,“杀一人者诛,杀千军者将,杀一国者王”。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令人头疼命题:人心可教乎?不可教乎?

  关于杀人,人人都有自己的信仰。我的信仰是反对一切原因、一切目的和一切形式的杀人。然而我的自私却指使我拥护了很多杀人的行为,以后可能还会继续拥护下去,甚至不排除有朝一日在必要的时候、在所谓信仰的鼓舞下亲自实践的可能。
  我目睹过杀牛、杀猪、杀羊、杀狗、杀鸡、杀兔子,我也亲手杀过鱼。它们的杀法五花八门。但是对于杀人,我虽然没有亲见,却在电视上、电影上见到数不清的方法。比这所有动物的杀法加起来还要多的多。我不确信这些方法是真的有人用过,还是纯粹是导演想象力的产物。但是我宁愿相信是后者。我不知道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杀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不再杀人。我对人类戒掉这个野蛮的毛病的前景并不太乐观,但我真的很希望自己的估计是错误的。

2007年8月13日深夜

十论之二·论美女

  本来按计划这个话题要放在这一系列话题的后面来讨论,还要过一阵子再写的。可是随着这两天构思的不断进行,使我今天就已迫不及待。看来美女的吸引力确实很大,以至于我不得不为之改变计划。即使像我这样的谦谦君子,用LP的话说,也是“见到美女就合不上眼、迈不动步了”。这一点我是承认的。况且不止是我,LP自己也承认,即使她见到美女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看来喜欢美女是不分男女的。女人要是不喜欢美女,又如何会千方百计用漂亮的衣服和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美女呢?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言归正传。还是首先来把最基本的问题说明白:何谓美女?这个要比鬼神容易解释的多。美女者,美丽女子者也。女子之中相貌出众者,便称美女。美女是个近代词,找不出太久的渊源。古代大概称“美人”、“佳人”、“丽人”、“佳丽”等等。近代尤其是近数十年中,“美女”一词广泛使用,甚至在有些地方给成了对女性的一种泛称。但是总的说来,美女还是对女性中的“美”者的专称。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美”主要是是用来形容外表。这也是美这个字的原始含义。有时候我们也用它来形容人的一些内在气质,那是一种引申的用法,是一种引喻。因此我们要说的“美女”,便是指外表美丽的女子。至于心灵美丽、多才多艺或者道德崇高的女子,自然还有其他的词语来形容。因此这类女子并不在我们今天讨论的范围之内。
  一个“美”字来形容倾国倾城的女子,显然太单薄了些,也太抽象了些。于是千百年来人们想出了许许多多美好的词语来形容他们。《诗经》中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简直家喻户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则是一种很含蓄、精练和优美的表达。而“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则是一些更加夸张的说法。不过相比于曹植的《洛神赋》,这些都是非常保守的。《洛神赋》中描述美女“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这样细腻但大气磅礴的的描述,让人赞叹之余也很怀疑人世间是否真有这样的女子。
  古往今来,除了这些对美女整体形态的描述,人们对构成其美的各身体元素的赞美也是穷尽才思。如秋波目、樱桃口、柳叶眉、芙蓉面、冰肌雪肤、玉容花貌、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等等。这些词语用来形容人,确实让人浮想联翩。明代诗人张潮对美人的构成要素进行了比较系统的归纳和总结:“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吾无间然矣。”这种要求兼顾了外在容貌和内在修养,应该说要求颇高。古往今来尚不知哪位美女可胜任之。
  古人相比于今人虽然保守的多,但是古代的诗词歌赋之中,从来不缺少美女的一席之地。上至春秋,下至当世,一位位绝代佳人在文人墨客的笔下得以青春永驻,让今人读之仍心驰神往。在南北朝之前,先秦、三国、魏晋三个时期文化极盛,才子众多,留下了许多文化经典,其中描述美女的文字俯拾即是,佳作甚多。如汉代李延年《北方有佳人》写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及至唐宋,诗词空前繁荣,诗人笔下的美女也愈加清晰。唐代司空图《二十四诗品》中有“采采流水,蓬蓬远春。窈窕深谷,时见美人”,让人联想到一种自然、淳朴之美。南宋叶梦得《虞美人》有“美人不用敛蛾眉,我亦多情无奈酒阑时”,让人感到一种婉约、深沉之美。杜甫也有《佳人》“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女,零落依草木……”,写出了落寞、恬静之美。杜牧《赠别二首》之“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虽是描写青楼女子,但也足见艳丽之美。白居易《长恨歌》之开头的“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则是雍容之美。结尾时的“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则是沧桑和成熟之美。凡此种种,难以细数。足见自古美女就是这个世界美的重要组成部分,引得无数才子竞折腰也便是情理之中了。
  美女做为女子中比较出色的一部分,除了可以引人迷恋、供人欣赏、受人礼赞和追求外,还有其独特的功用。“功用”这个词可能不太恰当。别人利用美女达到目的时,可称之为功用,美女自己利用自己的美貌达到目的时,便是自身优势。所有功用之中最著名、最常见也是最基本的,就是“美人计”。几乎所有和美女有关的阴谋都可以往这上面靠。在没有看到三十六计的文本之前,我很怀疑是否真有这么一计,美色引诱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能堂而皇之写进兵书之中?不过后来证实这确是真的。《三十六计》之第三十一计便是美人计。不过文中的描述要含蓄的多“兵强者,攻其将;将智者,伐其情。将弱兵颓,其势自萎。”。柔弱的美女也可以作为攻城略地的手段,真是让金戈铁马的男人们汗颜。然而如果翻开历史看看,何止是攻城略地,美女的破坏力远不止如此,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也时常系于一女子之身。闻名遐迩的中国古代四大美女,莫不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西施,四大美女之首,从历史上讲也是最早的一位。以前读书,有句话叫“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说的是越王勾践的故事,这个故事时常用来激励青年艰苦奋斗忍辱负重。然而当我知道了西施,才知道勾践如果仅仅是趴在柴堆里尝几口苦胆,也是未必能复国的。而西施在吴王夫差那里所付出和所忍受的,也未必不比那苦胆还要苦。王昭君,这个“娥眉绝世不可寻,能使花羞在上林”的南郡才女,这个“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影徘徊,竦动左右。”(《后汉书》)的绝世美女,在2040年之前,坐上马车,在汉元帝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踏上了远离故土的漠北之旅,并于十三年后三十三岁的她长眠于斯,终未返乡。貂蝉,这个四大美女中唯一一个本名不祥、籍贯不祥的苦命女子,将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汉贼董卓送上断头台,像流星一样滑过了历史的天空,其生命只闪过一次光华,却将天空照亮。杨玉环,四大美女中唯一一个很难用正面的词语来评价的,她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把李隆基迷的“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之后,国破家亡,败走他乡,最终“六军不发无奈和,婉转峨嵋马前死”。呜呼哀哉。
  越王登基,西施泛舟五湖。董贼即灭,貂蝉形迹全无。单于娶妻,边疆五十年无战事。唐王别妃,一曲长恨歌唱到今。这些曾风华绝代的美女,为历史的画卷凭添了浓墨重彩,成为后人津津乐道的千古传奇。
  因为美女而丢了国,丧了命的,还有不少。早的有那商纣王,迷于妲己,最终国破家亡,自焚于鹿台。还有个周幽王,为博得爱妃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终致大周灭亡,葬身骊山。再往近了说,有吴三桂,因爱妾被李自成所掳,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引清军入山海关,落得个汉奸骂名。
  这么多人因为美女丢了江山,丢了性命,丢了名声,确实让人更加相信那句老话“爱江山更爱美人”。美女确实有足够大的吸引力,可以让男人们弃之大好江山而不顾。这其实怨不得美女,美又有什么错。何况在大多数这样的故事中,美女也只是被利用者,只是某些人达到其目的的工具,只是一张捏在别人手中的牌,其命运不由自主。美女让你丢了江山,她却并不稀罕你的江山。真正的原因还是在自己这里,男人的致命弱点在这里显露无遗。“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金戈铁马和累累白骨堆积起来的江山,在美女的莞尔一笑中便可拱手送人,诚可叹哉!
  另外还有两个词和美女息息相关:红颜祸水和红颜薄命。红颜祸水是说美女都容易惹事生非。这对美女其实是不公平的。在大多数情况下,美女并不主动惹事生非。“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美丽如花的外表引来了注意力的同时也勾起了男人们据为己有的欲望,于是便引来了是非。是非中的胜利者自然喜气洋洋,而失败者只有叹红颜祸水。既然是祸水,躲之唯恐不及,为何又人人都想揽到自己的怀里呢?
  美女是造物主的杰作,不知道怎么舍得送到了人间。到了人间,便注定不平静。一件精美的物品都能够引起人们的向往和据为己有的欲望,更何况活生生的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便有灵性,有感情,美丽的外表更容易激起怜香惜玉之心。纵使纵横天下的大英雄,只需美女一滴泪,顿时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任何的英雄气概在美女面前统统失效,顿时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而且美女又只占女人中的一小部分。于是自然就成了一种稀缺资源。于是拥有这样的稀缺资源除了可以极大地满足自己野性的欲望之外,又是一件很有成就感和值得炫耀的事情。也成了竞争中优胜者的标志。于是美女被争来夺去,如何不命运多殁。红颜薄命大概也由此而来。薄命不是短命,也不是苦命,而是注定难以过上平静的生活。
  美女注定是竞争中胜利者的战利品。美女也注定属于有实力者。一旦一个女人被人发现是美女,那她的生活注定要开始发生改变。于是平凡人对于美女,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尤其在今天这样的物质社会里,没有哪个美女有理由不用自己的先天优势为自己寻觅一个更好的生活。于是在穷人的生活中想遇到一位美女,是十分困难的事。即使哪一天真的有一位美女出现在自己面前,对你微笑甚至打招呼时,也会顿时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在她的光亮面前自惭形秽。
  听说现在韩国的美容技术很高明,可以把一个很丑的人彻底改头换面变成一个很漂亮的人。我是很怀疑的。但是科学在发展,或许将来的某一天,真的可以把每个女人都变成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那时候满大街都是西施和貂婵,不知道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景,或者,还是否会有人再谈起关于美女的话题?

2007年8月11日于办公室

后记:写论鬼神用了三个小时,却没想到写这篇用了八个小时。看来美女比鬼神难缠的多。连续八个小时思索这一个问题,到后面脑子转的就慢了,也有点迷糊,有些想法表达的不太清楚,有些不全面,有些则完全遗漏了。无论如何,这篇写完了,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个成功。纵然还有些遗憾,以后再补充吧。

暴雨中漫步

  晚上八半点,正与LP坐在楼下的中国银行门口的石阶乘凉,电闪雷鸣,暴雨突至。慌忙往回跑。豆大的雨点噼哩啪啦打在背上,倒是凉爽的很。回到家里,站在窗前看雨。马路上人们行色匆匆,一片慌乱。却也有与众不同的,我看到几个人,远远地走来,没有打伞,没有穿雨衣。暴风骤雨中,他们不慌不忙,从容的走在马路上,任瓢泼大雨浇在身上。走的近了,我渐渐看清,这应该是一家四口,父亲推着一辆自行车走在前面,母亲和两个孩子手牵着手走在后面,两个孩子欢快地在雨中跳跃,还不时伸出手来指向那天边的闪电。他们就这样走着,直到淡出我的视线。
  倘若是细雨中漫步,还算是一种很有情调的事情。在这电闪雷鸣的夜晚,在暴雨中漫步,竟也能如此镇定从容。说起雨中漫步,首先想到了苏轼。他的《定风波》就记录了一次自己独步雨中的经历,写得优美洒脱还蕴藏哲理。
  《定风波》并序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轼的乐观、旷达和从容,自然不是俗人可比。对于“夜饮东坡醉复醒,归来仿佛三更”和“解鞍欹枕绿杨桥”“我欲醉眠芳草”的苏轼来说,雨中漫步实在算不了什么。这一家四口,漫步暴雨之中,也许是自有其缘由和无奈,未必是有苏轼这般旷达的人生境界。但是倘若真的能在一次狂风暴雨中从容漫步,或许可以获得一种全新的观察这个世界的角度。虽然我们早已习惯了每天站在淋浴头下冲去身上的污垢,却未必敢于尝试一次这种来自天上之水对心灵的洗礼。

8月10日夜于家中

十论之一·论鬼神

  鬼神是什么?鬼神同源,我们不妨先从鬼说起。
  说来话长。在中国,在甲骨文中就可以找到“鬼”字,可见早在三千年前,老祖宗就在研究这个问题了。我们甚至可以相信,在甲骨文之前也未必没有人去想过,只不过没有留下证据。
  再往后找,到了春秋战国,《礼记·祭义》中这样描述鬼:“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十二个字,解释了什么是鬼:每个人都要死,死了必然归于黄土之下,这就是鬼。其后不久,到了东汉。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用五个字重新概括了什么是鬼:“人所归为鬼”。这和《礼记》中的记载相比并没有什么新意,不过是表述的更加精炼,同时也更加抽象。何谓“人所归”?应该就是“人的最终归宿”之意。人的最终归宿当然就是死亡,也就是说人死了就变成鬼。虽然过去了将近两千年,今天我们大多数人所认为的鬼,应当基本还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今天我们所理解的鬼,其定义更加清楚,那就是人死后灵魂脱离肉体,称之为鬼,或曰鬼魂。用严密的文字表述一下,那就是一种可以脱离人的肉体而以其他形式存在的思维或意识体。
  这当然只是我们今人的理解。过去的一切已经无法明证而只能推测。还有一些其他线索可供我们发挥想象力。根据先秦杂家所著的《尸子》所载,古代称死人为“归人”(不知道和后来的“视死如归”有没有联系),“归”与“鬼”谐音,因此是否叫“归”时间长了逐渐演化成“鬼”,不得而知。但总之还是人死为鬼。
  时至今日,什么是鬼已经比较清楚了,如果说人们对鬼还有着不同的认识,那多半是被古往今来数不清的志怪小说、神化传说以及鬼故事影响所致。《说文解字》中还解释了人死后如何变成鬼。说人死后“魂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这也与孔老夫子的一些观点不谋而合。还是在《礼记·祭义》中,宰我问孔子:“吾闻鬼神之名,不知其所谓。”。孔圣人答道:“气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合鬼与神,教之至也。”孔老夫子作为教育家,说什么都要和教育联系起来,所以后面说“合鬼与神,教之至也”。单看前面的关于鬼神之论,与《说文解字》基本是一个意思。也就是说,在他们看来,人的精神分成两部分:魂和魄。人死之后,魂为气,上升至天而为神。魄为鬼,随形体腐朽于地下。当然这里的“神”并不是“神仙”的意思。“鬼”也不是“鬼怪”的意思。所谓神仙鬼怪,是后人想象出来的而已。所以由此可见,中国古代的思想家,其所认为之“鬼神”,并非神仙老子,玉皇大帝,也不是妖魔鬼怪这些有形之物,他们所认为的鬼神只是人死后精神继续存在的形式。他们与今天的主流科学唯一的矛盾点就在于人死后精神是否还以某种形式存在。古人以宽阔的宇宙观和超高的抽象思维,认为人肉体死后精神可以继续存在。而现今的实验科学由于无法在实验室中获得证据,因此认为人死后形神俱灭。由此看来,这两种看法都带有主观性,都是不具备最终说服力的。所以这大概也是数千年来实验科学不断发展但鬼神之论仍然盛行的原因之一。
  古人之中也有人不相信鬼的存在。初中历史课本上就记载了汉代有个叫王充的人,在《论衡·论死》中写道:“人死血脉竭,竭而精气灭,灭则形体朽,朽则成灰土,何用为鬼?”。曾经我是很坚信这句话的,但是后来的思考发现,这句话看似层层推理,得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结论。但其最大的疑点出在“竭则精气灭”这句话上。人人都知道精气即人的精神是不可捉摸的,人死后精神之去向无从验证。因此血脉竭是真的、形体朽是真的、成灰土也是真的,因为我们可以亲眼所见。但“精气灭”就是武断的,是主观的,是唯心的。
  研究了这么多,终于搞清了所谓鬼神的元论和元知。凡事必追本溯源方可窥其真面目。从秦汉之后的几千年里,不断有思想家、学问家、儒墨道法阴阳等等各家,从学术上对生死、鬼神的理论做出丰富、补充或新的论述。民间和文学界也没闲着,诞生了各种神神秘秘、玄玄乎乎而又无可稽考的故事、传说。口口相传的故事往往容易被扭曲和夸大,传来传去传了两千年,于是传成了今天人们心中对于鬼神的理解。诞生了家喻户晓的各路神仙、诞生了小鬼和阎王,诞生了天堂和地狱,诞生了巫婆、神汉、道士、活神仙等等。这些东西混在在一起,更加混淆了人们对鬼神的认识,原本就不可捉摸的鬼神,变得更加面目全非。也给不相信鬼神的人,提供了反驳的证据。

  不过在这么多光怪陆离的理论和故事中,道家的有些说法还是比较接近鬼神的元论。道家对“魂”与“魄”的性质的看法与《说文解字》及《礼记》很接近。而且道家在其中加入了“阴阳”和“善恶”的概念。这也成了以后中国很多鬼神故事的理论依据。道家认为魂属阳,魄属阴。人死后阳气上升至天,阴气随形体入土。这一点与孔子看法相同。另外道家认为魂属善,魄属恶,还提出“三魂七魄”。有了善恶之分,就终于可以推导出“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的传统“善恶有报”观点了。其实天堂应该是个舶来词,在中国那就是上天做神仙,地狱应该是佛语,下地狱就是去受罪以及地狱有十八层等等。由此看来,所谓“上天堂”和“下地狱”已经是多种文化杂糅起来的四不像。真正的善恶有报,应该是善者死后魂多而魄寡,上升至天,不灭不朽,得以永生。恶者魄多而魂寡,随形体毁灭于地下。因此要修炼,要得道,要升天,要永生不灭,亦即长生。因此到了道家这里,神仙鬼怪仍然不是有形之物,还是精神之存在。只不过给出了存在的条件——善。

  没想到经过这一番梳理,竟然在两千年来令人眼花缭乱的鬼神之说中清理出了一条较为清晰的线路,将传统鬼神论中的一些观点和佛、道、儒三家观点串连起来,还可以勉强自圆其说,这是个意外收获。其实还有很多想法,不过由于对佛家和道家学说没有做过很认真和全面的学习,仅凭一些零星的了解实在不敢妄论。

  自从人们知道了有所谓鬼神(不相信鬼神存在者例外),就一直试图找到鬼神的实物。鬼神无形,找不到实物,于是就只好想象,于是就有了各种鬼神的形象。神仙大多慈眉善目,仙袂飘飘,或骑鹿或驾鹤或驭麒麟或坐莲花,惩恶扬善,扶危济困。而鬼怪大多青面獠牙,形容猥琐,面目狰狞,凶神恶煞,无恶不作。然后人们又赋予鬼神超自然之力,能知前世,可卜今生,呼风唤雨,腾云驾雾,刀枪不入,随心所欲,点石成金等等。再后来,人们觉得神仙也应该有事情干,不能天天游手好闲,于是给神仙鬼怪分了工。有皇帝有大臣,有大王有小鬼。有关生有管死有管婚姻。等等等等。初期人们用刻在石头、玉器、陶器、青铜器上的图案来描述他们,后来用纸来画,再后来用人装扮起来拍成电视、电影。人们终于看到了活生生的神仙和鬼怪。这一切的一切,都形成了今天的人们对于神仙鬼怪的印象。其实鬼神既属精神,何来表象。我们现在想象起极有可能存在的外星人的模样,都无从下手。又如何能想象得出无形的精神。人们描绘出他们的形象,不过是创造出一个可以膜拜的实物,使精神的寄托更加具体而已。

  本来按照一开始的思路,还想继续探讨一下由“鬼”产生出的一些“鬼文化”的话题,但是不小心前面罗嗦的太多,用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现在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而且连续三个小时琢磨这个让人头疼的话题,我已深感精疲力尽难以坚持,总结都已等不及了,就此结束吧。

2007年8月8日于办公室

后记:未来的半个月都要在枯燥的值班中度过,想来应该找点事情做,于是想到把一直以来脑子里面积累的一些东西梳理一下。经过筛选,准备将其凑成《十论》,今天是第一篇。真正写来气才感觉真的很辛苦,希望我能够坚持把这十篇写完。让这值班的变成一次难得的自我思考时间。

正气歌

今天早上坐公交车,胡思乱想,忽然想起文天祥的《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一路念念叨叨,竟然徒增伤感起来。历史上曾有那么一些人,做过那么一些事,让人至今难忘。我不知道我在作些什么事,却总是疲于奔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知道有几个小时能用来思考自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知道几天能为自己活着。一辈子区区百年,不知道能不能有一天可以随心所欲。碌碌如斯,平凡如斯。

我第一次见这首诗,似乎是初中的时候,或者更早了。当时家里有一本《庞中华字帖》,这首诗和《三字经》、《朱子家训》等多篇古文都附在字帖的最后面,用钢笔书法写成。这本字帖陪伴我若干年,让我认识了很多字,学了很多名言警句。这首正气歌似乎有不少生僻字,那时我不认识,但是曾经背过了,到现在时间确实太长了,只能零星记得十来句。今天去网上搜索,还找到了文天祥的自序,一并转来。

《正气歌》并序 宋·文天祥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廣八尺,深可四尋,單扉低小,白間短窄,污下而幽暗。當此夏日,諸氣萃然﹕雨潦四集,浮動床幾,時則為水氣;涂泥半朝,蒸漚歷瀾,時則為土氣;乍晴暴熱,風道四塞,時則為日氣;檐陰薪爨,助長炎虐,時則為火氣;倉腐寄頓,陳陳逼人,時則為米氣;駢肩雜遝,腥臊汗垢,時則為人氣;或圊溷、或毀尸、或腐鼠,惡氣雜出,時則為穢氣。疊是數氣,當之者鮮不為厲。而予以孱弱,俯仰其間,於茲二年矣,幸而無恙,是殆有養致然爾。然亦安知所養何哉?孟子曰:「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彼氣有七,吾氣有一,以一敵七,吾何患焉!況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氣也,作正氣歌一首。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
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
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嗟予遘阳九,隶也实不力。
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饴,求之不可得。
阴房阗鬼火,春院闭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
嗟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2007年7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