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

  最近几年,央视有个春节特别节目,名字就叫“一年又一年”。这个名字还是不错的,安安静静,平平淡淡,恰如悄然消逝的流光。
  今天是除夕,又过年了。这个年还是有些特别的。首先,父母都在这边过年,对他们来说,这是他们自从有了老家那个家之后,第一次没有在那里过年。我想这种感受对于他们而言必然是特别的。而对我来说,这是我有了这个家之后第一次全家都在这里过年,我的感受,也必然是特殊的。其次,这也许是我们在这个家里过的最后一个年——也仅仅是第二个年而已。不是也许,几乎是肯定的了。房子过户都已经完成,何时离开这里,只是时间问题。过年是个辞旧迎新的时刻。迎新固然是欢乐的,而辞旧却不禁让人有些忧伤。两种情绪中和在一起,就成了淡然。“一年又一年”的淡然。
  下午,楚涵坐在我的腿上听歌。我对她说:今天过年了,这是你过的第二个年。她虽然认真地听了,但只是忽闪了几下眼睛,没有说什么。也许是没有听懂,也许是听懂了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想说什么但不知道怎么说。这一年,这个家里变化最大的人无疑就是她了。她的快速成长,令我无比欣喜,是我的描述能力软弱还是人间的词汇本就缺乏,我总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这种感觉。每个人都曾这么天真烂漫啊。
  窗外的鞭炮声响起,厨房里的香气飘出,母亲和妻已经在准备年夜饭。父亲还没下班,最然只是一个月薪一千元的保安而已,也算一种特殊行业,春节都不放假。早上的时候,父亲早起去上班了。按照老家的风俗,除夕早上要吃手擀面。母亲做了手擀面,我们吃完了,给父亲留下了一碗。我想了想,说,给老头子送去吧,母亲立即说,好。于是找出了只在妻生孩子住院时用过一次的保温桶,盛了面条和菜,给他送过去。这是我第二次去他上班的地方。第一次是带他去面试,第二次就是半年后的今天。我感觉自己办了一件很大的事,在这个除夕。
  这个时刻,是值得感恩的时刻。这一年里给我带来帮助、鼓舞、温暖、感动和爱的人们,我此刻最想表达对他们的感谢和敬意。我应该一一列出他们的名字,说出我对他们每个人的感谢之辞,但天已经黑了,父亲快要下班了,妻在厨房一再催促,等我去炖鱼。让我在心里完成这个感谢的仪式吧。
  所有的人,春节快乐!

2011年2月2日 除夕夜


后记:很久没有传楚涵的照片了,原因有二:一是上一个相机坏了之后,一直没有再买。二是我感觉到我有必要替她考虑一下隐私问题,将来她懂事之后未必同意我将她幼时的图片公之于众,所以便几乎没有传。这次决定传一张,原因也有二:一是前天我又去买了一台相机,二是毕竟过年了,在这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我想她不会介意。
2011年2月3日 大年初一

换个活法

  从今天开始,改头换面。
  从银行一出来,我就去康康快餐吃了一碗酸辣米线,外加一笼酱肉包,还有一根烤肠和一杯豆浆。本来我想去吃一年多没有吃过的铁板盖饭,但看到已经涨到十九元一份,便没有要。也许是我还没有适应不欠债的日子,经济拮据造成的消费惯性非常强大,并未随着还清贷款而瞬间消失。我想我要逐渐扭转这惯性。下次再来,我就要吃铁板盖饭,一份不够就吃两份。两份吃不了就扔掉,不打包。
  还款的手续要比贷款简单地多,不需要按手印,也不需要太长的等待。红花花的十八万钞票点上,一张单子打出来,房奴生活就此正式作古。
  今天是个好日子,腊八,结婚的很多。这个日子并非事先刻意选择,但偏偏就赶在了今天。在这么一天结束一段旧生活迎来一种新生活未尝不是很有意义的事情。从今天起,我想我要陆续迎来一系列的改变,改头换面,从现在开始。
  那就从头开始改。首先我想以后应该多洗洗头。不妨就从每周两次提高到每周三次吧。这能多少改善一点最近几年的邋遢。发型是否也要改改呢?我12岁以前是平头。12岁到15岁期间戴帽子,谈不上没什么发型。15岁开始竟然自己分了一个中分,开始的时候很拘谨,只是用梳子勉强分出一点轮廓,到18岁的时候中分竟然定型了。这个中分异常难看。于是后来我自己改了四六。但很多人还说我是中分。以后不妨考虑换一换吧。弄个再洋气一点的。是否可以考虑烫一烫,或者染一染?我才二十九岁,以前我时刻都在追求成熟,甚至刻意留点胡子以产生一点沧桑感。现在到了年轻的尾巴上了,是否该赶一赶时尚的末班车?现在有的男青年也留刘海,有的男青年脑袋后面留半截长发像个老母鸡腚,还有的男青年则扎辫子。当然不论老幼仅仅出于职业的考虑我也不至于搞出上述三种,但改变,应该是必须要考虑和尽快做出的。
  眼镜可以考虑换一换。我发现眼镜可以改变人的形象,我说的主要是镜架。一副无框小眼镜和一副盖住半边脸的粗黑框眼镜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一副椭圆边框的眼镜和一副方形边框的眼镜塑造出来的人也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要重新考虑适合我的眼镜,符合我改头换面计划的眼镜。
  衣服也要换一换了。很久没有买像样的新衣服了。我以前喜欢穿西服,打领带,后来越穿越廉价,越穿越廉价,直到将一身旧西服穿到皱得像老太太的脸,最后不忍穿出来了,便几乎戒了西服。除了出席一些正式场合时,我会将3年前结婚时买的那件倒数第二便宜的新郎西服拿出来,用湿毛巾擦一擦穿出去之外,我不再穿这个东西,甚至连衬衣都不太习惯穿了。好多年以来认识我的人大概都认为我在穿戴方面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吧。我不介意给别人造成这样的印象。因为我没有修边幅的资本。与其装,与其打肿脸充胖子,不如干脆做个俗不可耐的人。起码这样真实。一件旧衣服就这么穿着,管它春夏与秋冬!以后大概要多少修一修吧,起码比以前,要好好修一修吧。我终生没穿过牛仔裤,我想下一步完全可以试一试。
  手机要换的。在今天手机发展到蓝牙电视3G无线可视对讲GPS导航大屏手写摄像头MP5等等的智能化时代的时刻,我一直对我这个仅支持内置和铉铃声连日历都没有的手机有些耿耿于怀。不用必须像iPhone4那样。至少,也该能上个QQ能带个俄罗斯方块游戏吧。
  相机要再买一个。照片是无形、无价的财富,起码是精神财富。这一点,年岁越久就越感觉到。要在逝去如飞的时光里为自己和家人留下些什么物化的东西,照片很重要。很多人劝我买单反。我可能不会采纳。买个多贵的相机并不重要,只要能帮我收集时间的标本,就足够了。
  精神头还要再好一点。虽然以前整体上我也比较乐观向上,不算一个沉闷的人。但以后更要活泼一点,忧国忧民不要,苦大仇深也不要,要活得再精彩一点。
  车是要买的。这是个重大的消费决策,但并不难做出。支持这个决策的理由很多,也很充分,无需一一列举。元旦前去驾校报了名,昨天去车管所排了大半天的队完成了体检,上周数次去奎山车市观察,准备工作已经在开展,只待时机恰当水到渠成。
  其他一些方面,也是要改的。在一时之间并不容易一一想到。当然这所有的改变并不仅仅是突然经济状况改善的原因,其实这些东西都酝酿已久只是感觉条件尚不成熟,如今,未来的半年到一年,是见证改变的时候了。
  若要追问一个原因,也许可以这么说,人总该多给自己一些改变的机会,换个活法吧。

2011年1月11日夜

一个朋友

我认识一个朋友
在我这样的穷鬼
都在合计买廉价车的时候
他还骑二手自行车上班
他说
你们一个月花一千块钱养车
我一个月花一千块钱买书
于是我知道
他早晚会坐上车
坐上好车
而且不用自己花钱
这不是他的目的
但是他应该得的

2011年1月6日夜

再见,2010

  第五次写下这样的题目。
  和过去的四年相比,此时此刻,与彼时彼刻,有很多不同。首先,五是一个特别的数字。也许是中国特色吧,我们习惯把五年作为一个阶段的划分。那么,从2006年12月31日到今天,是整整五年。这未尝不是应该予以特别纪念的。其次,今晚我的状态异于往年。我刚刚从一个日照聂氏宗族的聚会上回来,22点35分才打开电脑,在酒意的支撑下,开始继续延续这个告别的传统。最后,今晚的心情异于平常。2010年是不平凡的一年。虽然我在去年的今天写下的那篇文章的结尾写道对于2010这个陌生的数字没有任何期待。但这一年还是出人意料地必将载入我们这个小家和我个人的编年史。这竟是转折的一年,或者开始转折的一年。过去的数年的量变,似乎要在这一年嬗变为质变。或者至少,质变的过程已经开始。

一、关于我

  也许在明年的今天,我就不再专门设置这么一个类别了。因为我实在已经沉淀定型了。前几年我所津津乐道的体重也罢、脾气秉性也罢,苦恼和思索也罢,在今年和以后,不论何时提起,可能都是重复同样的话了。所以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对自己做出自我陈述。首先我的体重稳定在了78到80公斤,不论以后的生活如何,再浮动的空间已经不大。其他一切的外在,都如雕塑般已成既定,余下的岁月里顶多让风霜磨砺出一些老茧,不会再有惊喜出现。
  脾气秉性,以及思想,也许不能做出过于肯定的结论,但是在我可以预见的未来,几乎可以做出肯定的结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了,你所认识我的,就是这么一个人了。
  今年我去了一些地方,苏州,杭州,上海,淄博,济南,青岛,等等。我还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我还会走得更远。

二、关于工作

  从我打下一个回车两个空格之后,光标足足闪了五分钟,我还没有写下第一句话。像往年一样,对于工作,对于所从事的事业,我仍一无所获。面对空空的竹篮怎能让人产生收获的幸福感?当然,小的、微不足道的收获还是有的,但这远远无法反映燃烧的青春的价值。我承认自己焦躁了,我时常给自己泼冷水,希望自己保持冷静,希望锻炼自己的耐心,希望强加于自己一种贬低,好让自己学会满足,学会庆幸。然而我实在无法庆幸自己。能让自己保持不自卑,已然不易。我甚至在酝酿转折,急流勇退也罢,缓流勇退也罢,不在乎是进是退,只在乎一种改变。我需要改变,否则情绪必将冲破忍耐的底线。
  值得一提的是,沿用我去年的一个比喻,将希望的大网撒进2010年的池塘,得到的最大的一条鱼是,中级职称终于有所突破了。今天早上在市人社局的网站上看到了公示,这无疑是在2010年的最后一天所收获的最大喜讯。当然在最终板上钉钉之前还不是庆祝的时候,低调让人从容。但总算在这件事上我已经向着成功无限接近。也许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只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不值得大书特书,但在我这里,在我微不足道的2010年成绩单上,这已经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好在,好在有这么一笔,否则在总结这一年的工作时,让我怎么凑成两个小小的自然段呢?

三、关于家庭

  没有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在这个房间的这个案头,我在体会着新家的幸福,憧憬着无限的未来。然而今天,我坐在这里,这个即将不属于我的家里,再看着这门这窗,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呢?一位同事对我说“转眼房东变房客了”。这是多么多么精确的概括啊。我纠结数月,难以名状的情绪,竟被这几个字一言以蔽之。我知道卖房对我的家庭而言未必是一定是坏事,甚至可以认为基本不是坏事。但这必然是我这个家庭2010年里最大的事件。这个重大决策完全由我一人做出。也许短时间内无法对这个决策的对错盖棺论定,但多年来在很多重大事情上运气总站在我这一边。希望我没有透支这运气。希望这次我还能得到幸运的眷顾。
  这个家庭的其他方面,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平淡如常。如果硬要找出一些不同,那就是夏天的时候家里添置了两台空调。然后是父亲来了,我给他找了一份工作,一月可以赚一千块钱。我们这个家庭,算上楚涵,已经成了一个五口之家。

四、关于楚涵

  我迫不及待地要说起这个话题。去年的时候,我说,明年的这个时候楚涵就变成一个在家里四处乱跑的小姑娘了。果然就是这样。她已经不止可以满屋子跑,还可以和大人说很多话。她的话总是那么有趣,充满了童真。她非常可爱。这个家因为她的存在而让我无限牵挂。这一年里她茁壮成长,从春天的时候的蹒跚学步,到后来的健步如飞。从咿呀学语,到现在可以清楚地表达很多事物甚至与大人进行简单的交流。她已经可以准确地喊出数十种动物的名字,她可以在一张上百人的合影中指出哪个是爸爸。她会在欢乐时手舞足蹈唱起《小燕子》。这些让人欣喜的变化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她总是给我带来无限希望和惊喜,让我感受到为人父母在辛劳之外的甜蜜。这个家因为她的存在而充满无比的温情。普通人的世界,唯有这,最珍贵。

五、朋友们

  朋友们大概都还好。今年似乎都在忙着结婚,抑或生孩子。K君去了寿光,并在9月结婚了。我因工作原因未能前往,欠他的红包,还一直没有机会送上。Z君似乎明天就要结婚了,我同样不能前往。这都是多么要好的兄弟啊。但真的有那句话,身不由己——就让我再借用一次这个借口把。L君也结婚了,应该是5月的时候。听说现在都快要做爸爸了。X君入住新房子了。还有一些朋友,大抵都还不错罢。遗憾的是听说T君离婚了。当然离婚未必一定是坏事。但总是不太令人高兴的。总之吧,大家都好,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前进。

六、结束语

  零点12分,新的一年已经到来。今年的总结显然有些简短。虽然这一年也发生了一些事,但这并不是很让人难忘的一年。所以记忆就懒得保存太多,于是对这一年便没有太多感情。我想说的仍然是时间过得真快。一年一年,我也一直在重复那句老掉牙的话,“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溜走”。明年的今晚,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坐在这个房间里,伏在这个案头,来重复同样的话题。这让我有些沧桑感。时间总是一边带走着什么,一边改变着什么。像时钟的滴滴答答,看似单调,永无重复,无可抗拒,唯有顺从。
  也许此刻应该对自己以及所有人说一句:新年快乐。我预感到,刚刚开启的2011年,应该会比刚刚过去的这一年更难忘。会的,我会做一些事,让明年的此时不会无话可说。

2011年1月1日 零点20分。

告别房奴

  我刚刚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竟然是在这样一个天气,阴风怒号,浊浪排空,还伴着零星小雨,气氛沉重。
  就在几个小时前,经过了最近半个多月的持续酝酿,我正式在房屋买卖合同上签字画押。就像3年前我在买房合同上签字画押时一样,那手印鲜红地发着光,分外刺眼。不错,我卖房了。刚刚装修入住1年多,没有想到,这房子马上要变换主人了。我对这房子,未尝没有注入真的感情,但现在,它要不属于我了。我记得《活着》中,富贵把家产输光了,债主来收房子,富贵的爹在房契上按手印时,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以为我能死在这屋里头”。去年我搬进这里的时候,未尝不也是这样想,虽然不敢说要住到老死,起码大半辈子要呆在这里吧。没想到,仅仅是一年而已,一切都变了。
  三年前签订合同的夜晚,我写了《房奴加冕日》。今日,是房奴退位时了。
  卖房这个词,有点沉重。让人首先联想到家道败落,要砸锅卖铁之感。我显然不至于此。让我最近一个多月以来一直纠结的卖房,包含了太多的意味。这是我在决定未来的若干年选择何种生活方式。这个决定显然是意义深远的,所以这是一个重大事件。
  很难解释为什么这个决定的做出让人感到如此艰难。有个QQ上的朋友听说我这个消息后,说“恭喜!”。他恭喜我跳出了房奴的苦海,要迎接新的生活。他似乎不理解卖房何以会变得为难。这里面的事情错综复杂。房奴固然是辛苦的,但做了3年的房奴,我也体会到一些幸福。正是对于这些幸福的不舍,才左右了我的判断,让我在是否终结房奴生活时心存疑虑。
  毫无疑问,影响我做出这一决策的首要原因是单位的虽然仍遥遥无期但至少已经越来越近的房子。这个房子对我有且仅有两大诱惑,一是大,二是便宜。而迫使我在两个房子之间必须选择其一的就是钱。这些年我一直为钱所逼少有喘息之机,这次它又给我出这么大一个难题。在纠结了数日之后我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舍鱼而取熊掌。
  在这个纠结的期间,以我的脾性,难免形于声色。于是为人所知,于是关怀者众。出于对鱼与熊掌的喜好不同,他们的好心相劝只能加剧我的纠结。最后做出“舍鱼”的决策,其实也并非基于什么深思熟虑或者恍然大悟,而是一种近乎抛硬币式的赌博。舍了熊掌,起码得个鱼,舍了鱼起码得个熊掌,本着这样一种大无畏的态度,又加上一些对梦境中微妙感觉的笃信,我坚定了这个信念,于是有了最近的待价而沽,经过了轮番的讨价还价,于是有了几小时前的那个终于为此事画上句号的仪式。
  决策的过程虽然摇摆不定,但决策一旦做出,便只能一往无前。拿着合同顶着寒风回家的路上,我感到莫大的轻松和微微的激动。这是一种奔向新生活的激动。的却,这是一大笔钱。从下个月开始我就结束还月供的历史了。我已经开始筹划未来若干年的生活计划了——本来,在房贷的重压之下我未来的若干年生活已经没有悬念,被局限在一条窄窄的轨道内,像火车一样只能按既定的路线前行。但现在,一切变得皆有可能。我喜欢有变化的生活。其实最近的一年,不止在生活上,在其他方面我也已酝酿一些改变,只不过那需要真正的勇气,而不是赌运气。
  若按我目前长长的心事,是远超过这简短的篇幅。会的。会有一个长篇,在合适的时候。

2010年12月13日深夜于即将不属于我的家中

平静一点

  最近的一段时间,我都被一种焦躁的情绪控制着。就像今年这数月未雨的天气,天干物燥,一点就着。我这些年修炼出来的耐心,正被一点点蚕食。我试图竭力扭转这一局势,强壮我的耐心,但却只能使它更脆弱。我试图探索这焦躁的源头,却苦寻无果,一种莫名的烦躁越积越厚,让我感到不安。
  外界的因素肯定是有的。悬而未决的职称,还要在煎熬中继续等待。学校的房子,还在要与不要中纠结。面对一些讨厌的人,还需要在克制中继续周旋。但我想这些并非造成我今天这种状态的全部。因为外界的这些问题一直存在,并非近期才有。如果说内在的原因,我也一直在竭力保持乐观和平静,为何还是酿成了这种由内及外的暴躁呢?在这个年关岁末,虚岁29岁的我,即将进入所谓的而立之年。难道而立之年也有更年期吗?我怎么会变得如此气短和敏感,一点点小事,甚至一句话都能激起我的情绪,进而做出激烈的反应。在反应之后的下一秒我就立即意识到自己又犯了激动的错误,但每每这种反省都无法阻止下一次激动的发生。我对情绪的控制越专注,情绪就越难以收敛。
  也许是缺乏必要的发泄途径吧。在这个喧嚣的社会上想让自己保持平静极为困难,而且是在肩负着种种责任的前提下。暴躁的情绪很容易集腋成裘,平静的情绪却很难水滴石穿。也许我应该多拿出一些时间,做一些愉悦身心的事了。而不是整天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比如今天,我在百度寻找李宗盛的《鬼迷心窍》时,无意中听到另外一首歌,黄小琥的《没那么简单》。这是上天送我的一剂解药。在我今天这样的状态中,这首歌深深地触动了我。这首歌自动出现在了百度给我提供的歌曲列表中,我刚开始听到的时候,只觉得歌词写得十分随意自然,如同挚友的娓娓倾诉,或者说是一个寻找自我者的随心自语。黄小琥的声音非常特别,细腻如丝却不尖锐刺耳,刚劲有力却不粗鲁,感情浓烈却不聒噪。略带微微地自然的沙哑,天籁挥洒,抑扬有度,收放自如。我很难不被她深深感染。我竟连续听了很多遍。也许是几十遍。一整个下午我都在听。乐曲优美恬静,加上极富感情和极有诚意的歌词。听着这首歌,让人慢慢进入一种平静。忘掉那些无谓的执着,享受三分钟的清净。它让人感到一种温暖的关怀,教人在烦恼的包裹中剥出自我。在这样的旋律中,让人忘却那雷霆之怒和虎狼之威,给自己一个理由,给自己一点时间,平静一刻吧。

2010.12.1

《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
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
尤其是在看过了那么多的背叛
总是不安 只好强悍
谁谋杀了我的浪漫
没那么简单
就能去爱 别的全不看
变得实际 也许好也许坏 各一半
不爱孤单 一久也习惯
不用担心 谁也不用被谁管

感觉快乐就忙东忙西
感觉累了就放空自己
别人说的话 随便听一听
自己作决定
不想拥有太多情绪
一杯红酒配电影
在周末晚上
关上了手机
舒服窝在沙发里

相爱没有那么容易
每个人有他的脾气
过了爱做梦的年纪
轰轰烈烈不如平静
幸福没有那么容易
才会特别让人着迷
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曾经最掏心
所以最开心
曾经

想念最伤心
但却最动心的记忆
(词/姚若龙)

面对一碗鱼翅时的思想活动

虽然看过姚明那则广告,“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但我还是吃下了那碗翅丝。因为如果我不吃,它会被倒进泔水桶,我不知道对这条鲨鱼来说,哪一种结局更可悲。但我知道对我来说,不吃更浪费。

2010.11.30夜

绍兴半日图记

11月18日在绍兴逗留半日。说是半日,其实满打满算不过4个多小时。早上8点从杭州出发,9点半到达绍兴。午饭后又乘火车前往上海,所以在绍兴一共呆了4个小时。在如此局促的时间内,马不停蹄地去了鲁迅故居和沈园,本来还在路边看到一个“古越国博物馆”,很有兴趣但实在没有时间去了,实乃憾事。这样的走马观花中,很多感受来不及梳理。就用几张照片略作概括吧。


拍照的时候竟然少拍了一个“鲁”字,不过就凭右边那张标志性面孔,也不会误以为是“周迅故里”或者其他什么迅的故里。而且鲁迅也姓周,因此即使误以为是周迅故里,也不能算太大的错误。况且现在随着鲁迅的作品被慢慢清理出教科书,娱乐精神大行其道,可能将来的青年们知道周迅要比知道鲁迅的多。也许将来的人们会以去周迅故居为荣。


在鲁迅《自题小像》的诗壁前。在这个地方照相很容易让人摆出严肃的表情。这是鲁迅在日本留学时送给友人的诗:“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阁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在一个名为“鲁迅笔下风情园”的园子里,忽然传来了哀婉凄美的歌声。绕过一个小亭,才发现竟然真有越剧演员在表演。越剧我本懂得不多,但细听之下,发现歌词甚为熟悉,唱的竟然是《黛玉葬花》。可惜听时已经唱到了“何处有香丘”句,不等我细细品味,便唱完谢幕了。越剧真的非常优美动听,不愧是仅次于京剧的中国第二大剧种。据说“越剧”的英文翻译就是“Shaoxing Opera”,可见与绍兴极有渊源。我不知道越剧是否就发源于此地,起码这里的越剧,应该是比较正宗的了。


舞台就是这么一个三面环水、名为“鱼乐国”的亭子。我知道嘉兴南湖那里有个烟雨楼,董其昌曾在那里写下“鱼乐国”,不知道这个与那里有什么关系。或者因为亭子下的池塘里有很多鱼,故而得名?有趣的是这个亭子的对面还有一个四面环水的亭子,名为“宛在水中央”,也是颇有风气。


沈园,务观堂,看似一个很肃穆的地方,时间关系没有进去。


名为“孤村夜雨”的主题雕塑。对面还有一尊名为“铁马冰河”的雕塑。应当取自陆游的“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苏杭一带名园荟萃,我想倘若没有陆游和唐婉这一对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作为背景,这个沈园断然不会如此名声赫赫。这就是沈园的精华内容——“钗头凤碑”。可惜这也不是陆游的手迹,只是后人根据陆游书法拼凑而成的。这首《钗头凤》我中学时便十分熟悉。我的同桌,虎头虎脑的Z君,每每在晨读中大声朗诵这首词。我不知道最后他背过了没有,反正我是在他的影响下背过了。此后的数年中我只觉得这词好,却不知道这背后的爱情故事。直到后来才慢慢懂得。旁边还有一块碑,是唐婉的《钗头凤》,不过不仅不是真迹,就连拼凑的都不是。只是后人从一些女性书法作品中拼接而成,与唐婉大概没有一点关系了。

2010.11.24 深夜

幻听者

  凌晨两点,被女儿的呓语和咳嗽声惊醒。妻起来抱她,我去倒水。半小时后等她又慢慢入睡,小心地放下,盖好被子。女儿因为感冒有点鼻塞,所以喘气的声音很大。如果她能有连续10分钟以上的顺畅呼吸,估计我就能睡着了。但她的呼吸磕磕绊绊,我的心也被她纠结着,她的每一声咳嗽,都让我感到心里一阵发紧。精神紧绷中,难以安睡,妻也是。
  就在这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中,我隐约听到一种声音。似乎是从远处传来,我试着细听,竟是鸡鸣,对,公鸡的打鸣。这声音听起来无比遥远,但分明又很清晰,而且此起彼伏。我所住的地方,在夜里一向是极为安静的。小范围内没有村庄,也没有养鸡场。我不知道这鸡鸣声来自哪里。况且,据我所知,虽然有些鸡在天不亮时就会打鸣,但不至于提前到凌晨两点多。
  我问妻:你听到鸡打鸣了吗?她说,没有。我说你再好好听听。她停了一会,说,确实没有。可是我,分明听到了。
  是我幻听了吗?
  幻听是病。但我想这病不是耳朵出了毛病,而是精神上出了问题。精神上的问题自然由精神产生。我从未主动去幻想鸡鸣,不知道何以会幻听到鸡鸣呢?是大脑中某条记忆神经搭错了弦,偶然播放出一段记忆吗?我不知道。抑或是不安的记忆害怕被遗忘,而主动给我的提醒呢?大脑何以知道我有忘记鸡鸣的危险呢?
  我无法确切判断鸡鸣代表什么。在我印象中,这是一种农村生活的象征。而农村生活是我的曾经,也是一直根植于我内心深处的永恒情愫。难道是心灵又难以忍受城市的喧嚣,在回味往日的纯真?在城市里很难听到鸡鸣,就像夏夜里的蛙鸣、秋夜里的虫鸣、春晓中的鸟鸣和冬夜中的犬吠一样。在农村,这些声音在一年四季中按千古不变的规律变奏着。听到这些声音便宛然回到了某一段时光,那些并不久远但已分外陌生的时光。
  这些天挺忙,去了一些地方,做了一些事情。世俗的枷锁仍将我牢牢控制,以前只控制身体,现在几乎要作用于精神。反抗的警惕稍有麻痹,镇压的力量立即昭彰。这种对抗很消耗人。冬天也注定不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季节,因此在冬日到来之际,我一如既往地准备冬眠了。沉默还会持续,也许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论是爆发还是爆炸,抑或是由烦躁的沉默到平静的沉默。

2010年11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