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听者

  凌晨两点,被女儿的呓语和咳嗽声惊醒。妻起来抱她,我去倒水。半小时后等她又慢慢入睡,小心地放下,盖好被子。女儿因为感冒有点鼻塞,所以喘气的声音很大。如果她能有连续10分钟以上的顺畅呼吸,估计我就能睡着了。但她的呼吸磕磕绊绊,我的心也被她纠结着,她的每一声咳嗽,都让我感到心里一阵发紧。精神紧绷中,难以安睡,妻也是。
  就在这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中,我隐约听到一种声音。似乎是从远处传来,我试着细听,竟是鸡鸣,对,公鸡的打鸣。这声音听起来无比遥远,但分明又很清晰,而且此起彼伏。我所住的地方,在夜里一向是极为安静的。小范围内没有村庄,也没有养鸡场。我不知道这鸡鸣声来自哪里。况且,据我所知,虽然有些鸡在天不亮时就会打鸣,但不至于提前到凌晨两点多。
  我问妻:你听到鸡打鸣了吗?她说,没有。我说你再好好听听。她停了一会,说,确实没有。可是我,分明听到了。
  是我幻听了吗?
  幻听是病。但我想这病不是耳朵出了毛病,而是精神上出了问题。精神上的问题自然由精神产生。我从未主动去幻想鸡鸣,不知道何以会幻听到鸡鸣呢?是大脑中某条记忆神经搭错了弦,偶然播放出一段记忆吗?我不知道。抑或是不安的记忆害怕被遗忘,而主动给我的提醒呢?大脑何以知道我有忘记鸡鸣的危险呢?
  我无法确切判断鸡鸣代表什么。在我印象中,这是一种农村生活的象征。而农村生活是我的曾经,也是一直根植于我内心深处的永恒情愫。难道是心灵又难以忍受城市的喧嚣,在回味往日的纯真?在城市里很难听到鸡鸣,就像夏夜里的蛙鸣、秋夜里的虫鸣、春晓中的鸟鸣和冬夜中的犬吠一样。在农村,这些声音在一年四季中按千古不变的规律变奏着。听到这些声音便宛然回到了某一段时光,那些并不久远但已分外陌生的时光。
  这些天挺忙,去了一些地方,做了一些事情。世俗的枷锁仍将我牢牢控制,以前只控制身体,现在几乎要作用于精神。反抗的警惕稍有麻痹,镇压的力量立即昭彰。这种对抗很消耗人。冬天也注定不是一个令人兴奋的季节,因此在冬日到来之际,我一如既往地准备冬眠了。沉默还会持续,也许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论是爆发还是爆炸,抑或是由烦躁的沉默到平静的沉默。

2010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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